《破晓（校园1v1）》 1.冰冷 深夜，窗外的夜空漆黑一片，车厢内也不再嘈杂，都陷入了睡眠。 空调温度很低，沉梨紧了紧被子，白皙的小脸深陷进被窝里。 但她皱着眉，额头上都是虚汗，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沉梨，你就是个婊子！」 「她真的和那个书呆子睡了？我靠，看不出来啊，平时看着那么清纯……」 「你先避避风头吧，这边我来帮你处理。」 …… 不要……不是的……我没有做！ “啊！”沉梨尖锐地惊叫了一声，她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阿梨，怎么了？”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与此同时，它的主人来到了沉梨的床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 “是我，蒋和，我在这儿，别害怕。”叫蒋和的男生紧紧搂住了沉梨。 沉梨的身体还在轻轻颤抖，她的眼角沁出了眼泪。 意识到自己在做噩梦以及没有所处梦里的环境后，她慢慢缓过神，然后挣脱开了蒋和的怀抱。 “对不起，我失态了。”女生的声音轻柔温软，尽管她在努力克制，夹杂的害怕与脆弱还是流露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客气，我们不是从小就认识了吗？”蒋和不以为然，反而笑得愉悦。 “你接着睡吧，陪我一天已经很累了。”沉梨眼含歉意，催促他赶紧上床。 两个人订的是一个软卧，包厢内只有他们两个，沉梨还不习惯在这么逼仄的空间和一个异性相处。 “好。”蒋和应了。 沉梨却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直到眼睛都酸涩了，她才闭上眼。 半梦半醒中，她感觉有人在靠近她，但是她被梦魇缠住，怎么也睁不开眼。 身体感受到一阵凉意，有人掀开了她的被子，触摸到她的细腰，手指如冰冷的长蛇缠绕在她的身体，有向上伸的趋势…… “不……别碰我！”沉梨终于清醒过来，她立马睁开眼，看到床边坐着一脸心虚的蒋和，以及他那未完全抽出的手，还有半褪的裤子。 沉梨脑袋嗡的一声，她难以置信地质问他，“你在干什么？！” “我……我来看看你睡着没有。”蒋和赶忙解释，他的手虚掩在自己腿上，似乎掩饰着自己的罪恶。 沉梨这才明白那不是她做的梦，而是事实，蒋和趁她睡着的时候想要猥亵她。 沉梨无声地闭上眼睛，她深吸一口气，手紧握着手机，变换成防备的姿态，“……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要不是我醒了，你是不是要强暴我了？” 出事之后，蒋和一直坚定地站在她身边，收集证据，替她反驳，可以说是她濒临绝望时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可他竟然……比他们还要恶心！ “没有，我顶多想要碰碰你，我太喜欢你了……”蒋和提上了自己的裤子，双手不断摇着，可沉梨直接打断了他。 “你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就要叫乘警了。” “阿梨……” “别这么叫我，快滚！” 沉梨再也没了睡意，她想大声地哭，但是又不想被听见，拼命咬着嘴唇，莫大的委屈从胸膛里蔓延开来。 过了一会儿，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下床开始收拾行李。 一小时后，车到站了，沉梨随着人流下了火车，在站台上拉着笨重的行李走得很快。 蒋和在后面几步追上她，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当时鬼迷心窍，看到沉梨那清纯的美貌，产生了邪恶的念头，甚至还想检查她到底还是不是处…… 沉梨转过身，一字一句道，“从现在起，别跟着我，有多远滚多远。” 蒋和愣在原地，沉梨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 天未全亮，雾气蒙蒙，整座城市被灰色笼盖，街上还静悄悄的，只有零星几个早餐店在做营业的准备。 沉梨漫无目的地沿街行走，整条马路只有她行李箱轱辘滚在沥青路上的声音。 她已经忘记开导航这件事，思维完全放空，脑海中闪过很多片段，最后闪到了在火车那一幕。 “呕——”她干呕了几下，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泛起了酸。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一处江边，空气携着水蒸气的湿意，她深深呼吸了一口。 波光粼粼的江面，逐渐被破晓的日光照耀着，一层又一层。 她把行李箱放在岸边，忍不住凑近去看浅水区的鱼。 鱼儿在水里游的欢快，四面八方都是它的自由。 水面泛起涟漪，沉梨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江面。 她触摸着江水，有些凉，但是应该不会刺骨。 她试着往水里走去，一步，又一步，掀起的水浪不断拍打着她的脚背、小腿、大腿……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开始挣扎着想要往回走，但是不料一个趔趄，她摔进了水里，身体一下子落入了深水区。 她不会游泳，顿时有些慌张，然而越急越容易出错，平日里学的急救知识全忘了，她的身体越陷越深，最后整个人都在往下坠。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就这么死了，好像会留下很多遗憾。 耳朵里被灌得水越来越多，氧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她连求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点，没有人会来救她了。 沉梨陷入了昏迷，自然看不到，在她的正上方，一个少年破水而入，直直的向她的方向奔来。 他整个人被晨曦笼罩着，将这束光带到了黑暗的江底。 2.救她 “咳咳咳咳咳！”沉梨剧烈地咳嗽起来，感觉五脏六腑都呛满了水，喉咙和鼻腔难受极了，都是潮湿的江水味儿。 沉梨被日光刺的睁不开眼，手挡在眼睛上面，指缝中视线从模糊到对焦，一张少年的人脸浮现在她眼前。 第一感觉是，这人长得不错。 第二眼，他似乎有些不耐烦，还有点……着急。 “醒了？”少年挑眉，眉眼间焦急的情绪顿时弥散，似乎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嗯……是你救了我吗？”沉梨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发现身上衣服有些凌乱，而对面少年浑身是水，想必刚才他一定耗费了不少体力。 “如果你不是自杀的话，那就是救你。”少年站起来，居高临下望着沉梨。 他挡住了阳光，在沉梨的身上投下阴影。 沉梨抬起头，少年全身被阳光覆盖，此刻就像发光的救世主，她正想开口感谢，少年又继续说道， “那如果你是在自杀，那我可能算坏了你的好事。” “……”沉梨一堆感谢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她被噎了一瞬，然后也站了起来，和他相对而立。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少年说的话虽然很直接又生硬，但是他的行为代表他不是个坏人。 “请问方不方便加个联系方式……”沉梨想的是救人一命，这辈子可能无以回报，只能给一些物质补偿，毕竟救人还是有风险的。 她之前刷新闻的时候看到过很多，见义勇为的英雄救了其他人的命之后反而被反咬一口，甚至因为救人而丧命，她不想做那样的人。 不料少年的表情再次变得微妙，语气也开始不正经起来，“怎么，看我长得帅，要以身相许？” “你！”沉梨的脸顿时红了一片，这个人说话怎么欠欠的。 “不必了，后会有期。”少年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说完便潇洒地摆摆手和她告别，转身准备走了。 “等一下！”沉梨叫住他，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全湿的衣服，询问，“请问哪里可以洗澡，我想换身衣服，再……回家。”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惨状，也没细究她为什么不回家换衣服，“收费可以？” “可以！五百够不够？”她微信里只剩下这些，再多了需要去银行取。 少年本想告诉她出去直行400米有一个大众浴池，听完她的话后，他再次挑眉，脸上产生了一丝好奇，他观察了沉梨一会儿，见她表情不似作假，才故作镇定地开口，似乎还夹杂着一点勉为其难，“五百给我，我领你去。” 沉梨立刻像捡了大便宜、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一样，掏出手机，准备扫码加他好友。 加上后，沉梨习惯性询问，“请问备注是？” “纪瑜。” “好的，我叫沉梨。” 正当纪瑜怀疑她是不是为了加他微信而诓骗自己，那边沉梨备注好他的名字后，立马转了500过去。 纪瑜收到微信提示后没有领，而是收了手机。他一抬头看到沉梨那笑盈盈的脸，没忍住短促地笑了下。 沉梨发现他笑起来很好看，他原本骨相就很优越，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梁，略显锋利的下颌线，给人锋利的感觉，一笑五官顿时柔和了不少。 她没忍住评价道，“你还是多笑笑，好看。” 纪瑜压着嘴角，像没听见一样，语气甚至还有点冷淡，“别废话，跟上。” 沉梨拖着行李箱，忽然心情因为早晨这一插曲轻快了不少，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到了马路边她才发现纪瑜是骑机车来的，那她的行李箱就没地方放了。 纪瑜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你把需要的东西拿出来。” 沉梨依言做了，她把换洗的衣服装了一个袋子后，眼神询问纪瑜，然后呢？ 纪瑜拉过她的行李箱，向前走去直到过了这座桥。 沉梨不明所以地跟上去，大约走了200来米，只见纪瑜来到一家老夫妻的早餐店前，还没说话其中的大妈便笑眯眯地问他，“来啦，还是老样子？” “先不吃了，吴婶，”纪瑜的态度温和了不少，“这行李想先放您那，我和我朋友出去办点事儿。” “好啊，没问题。”吴婶这才注意到纪瑜身后的女孩，哎呦了一声，“这女孩长的真标致，从没见过那。” “吴婶好。”沉梨乖巧地打招呼。 “好好好。”吴婶笑得合不拢嘴。 “那我们先去忙了。”纪瑜放下行李箱，原路返回，长脚一下子跨过坐上了机车。 沉梨有些犹豫，她正寻找着上去的方式，纪瑜回头瞟她，“怎么，上不去还要人抱？” “才没……”沉梨蹬上脚蹬，手不客气的在他腰上借了一下力，这才坐上去。 “坐稳了，扶好。” 机车疾驰而出，沉梨条件反射般搂了一下纪瑜的腰，待行驶平稳后，才猛地松开手，转而紧紧抓着自己的坐垫边缘。 见纪瑜没说什么，她才悄悄松口气。 3.他家 街景不断倒退，呼啸风声在耳边盘旋。机车左转右扭，在城市街道不断穿梭。 沉梨看了一路，对这座城市有了大致的印象，刚才她下车的地方应该是个老城区，随着往市区深入，路边从破旧的城中村，逐渐变成高楼林立、繁华的商业街。 但是比起之前的国内经济中心海洲，故城显然有些不够看，直接降了好几个档次。 “到了。”轮胎碾过碎砖的声响戛然而止。纪瑜摘下头盔时，几缕汗湿的额发贴在眉骨，在清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沉梨仰头望着眼前的老楼，墙皮剥落处露出赭红色的砖，爬山虎在空调外机上织就墨绿的网。 纪瑜率先走了进去，沉梨犹豫着，看着里面破旧不堪又黑漆漆的楼道。 纪瑜走上几个台阶，见没人跟上，回头看她，有些不解。 随即想到什么，嘴角勾起，戏谑她，“嫌弃？” 沉梨硬着头皮跟上去，从背包里拿出手机照明，这个居民楼看起来房龄比她都大，手机亮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霉斑遍布的墙面上。 忽然沉梨惊叫一声，抓住纪瑜的衣角——暗处有细长的黑影蜿蜒而过。 “是马陆。”纪瑜抬脚碾碎虫豸，金属鞋跟与水泥地摩擦出火星，“住三楼的人家常倒药渣，招虫子。”他的声音混着钥匙串的脆响，推开铁门时铰链发出‘吱呀’一声。 “这是你家吗？”沉梨没想到要来的是这样一个地方，跟她想象的差之甚远。 纪瑜没答话，指着里面的一间，“那里是卫生间，你要受不了就走，钱还没收。” 沉梨发现里面收拾的挺整洁的，不过与其说整洁，不如说空荡。 除了生活必需品，没有多余的摆设。 她顿了下，还是提着东西迈了进去，“不……谢谢。” 纪瑜盯着卫生间的方向，直到浴室水声响起，他挑了一下眉，还以为这大小姐什么都不会。 他翻阅着手机，回了几个朋友的消息。 肖辉:瑜哥，看这妞正不正！听说是舞蹈班的，她说要你微信，怎么说？ [图片] 纪瑜:没兴趣。 杜锋:看我新抽出的武器，怎么样怎么样？ 纪瑜:挺好[拇指] 乔珊:这个月营业额不错，月底给你涨工资。 纪瑜:谢谢乔姐。 …… 回复完所有人的消息，纪瑜躺在沙发上，长腿伸展开搭在茶几上，困倦地揉着太阳穴。 熬了一夜，加上早晨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整个人很累很困。 那条河是他下班的必经之路，从女生一步步向河里面走去的时候，他已经看见了并把机车停在了桥边。 又是一个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他想。 本不想多管闲事，可他看到女生沉入水的那一刻，他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浴室门响，沉梨洗完澡并且换了一身新衣服。 纪瑜发现她收拾了一下，整个人漂亮了不少，与刚才狼狈的落水狗判若两人。 “好了？”纪瑜问。 “嗯，谢谢你。”沉梨柔顺的长发散落至肩背，原本蓬松的刘海变成了齐刘海，显得整个人更加乖巧。 她换了一件水红色的裙子，整个人清纯中又带了点柔媚。 “请问我的行李……” “还要我送你回去？” “不是……”沉梨也觉得让人家车接车送的不太好，她斟酌着想着怎么开口，纪瑜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我把早餐店的位置发你微信。” “也好，”沉梨拿好自己的东西，离开前很礼貌的跟他告别，“谢谢你，那再见了。” “嗯。”纪瑜喉结滚动，给她发了位置后，把手机一扔，戴上了个眼罩就这样躺着沙发上开始补觉。 - 沉梨拿了行李后，打了车，告诉司机一个地址。 上了车才想起来，她原本是想洗完澡跟纪瑜商量给他一些报答的，然而看到他那一瞬间又全都忘了。 只好下次再说了，反正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顺便点进他的朋友圈，发现是一条横杠，背景是微信自带的风景。 要不是刚加的好友，她还以为被删了。 沉梨发现去的这条路有点熟悉，好像和去纪瑜的那个小区方向差不多。 很快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近几年新盖的小区，环境比刚才的好上不少。 她拨打了一个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略成熟又开朗的女声。 “喂？” “姑姑，我到门口了。” 4.姑姑 暮色还未散尽的清晨，沉青霜推开单元门时，正看见一团蜷缩在香樟树下的影子。露水将少女的刘海凝成一绺绺，她抱着膝盖坐在行李箱上，单薄得像片随时会飘走的银杏叶。 “梨儿！”沉青霜的羊皮靴碾过满地碎金，将带着体温的羊毛披肩裹住沉梨，将她拉在怀里抱了会儿，想到侄女的遭遇，眼睛微微湿润了。 她接过行李箱，赶紧拉着沉梨的手回了家。 “梨儿，这一路辛不辛苦呀，早饭吃了没？” 沉梨轻声回答，“没吃。” 沉青霜年龄不过35岁，但是因着没结婚的缘故，说她20多都有人信。 她并不长居海州，工作地点和时间都比较自由，经常是想去哪个地方玩，就直接在当地租个房子住，今年才搬来故城这个地方。 听说了沉梨的事后，她主动给沉父打了个电话，自小一起长大，她自然知道沉青山是个什么古怪脾气，面子大于一切，沉梨一直跟在他身边，还不如自己将沉梨接过来。 左右不过添双碗筷的事，也正好圆了她养女儿的梦。 她让沉梨先坐在沙发上，自己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一碗香喷喷的鸡汤面来，骨瓷碗里卧着溏心蛋，熬出胶质的鸡汤上浮着金黄花油。 沉梨还有点怯生生的，她与这位姑姑见面次数并不多，一般只有过年才会聚在一起。 “吃吧，宝贝儿，你就当这是你的家，”沉青霜给了沉梨一双筷子，“难不成是嫌弃姑姑的手艺？” 沉梨连忙摇头，“不是的。”她接过筷子，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她吃得干干净净，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很好吃。” “真乖。”沉青霜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不得不说，沉梨完全继承了她妈妈的美貌，颜值比起小明星来也丝毫不输。 她拉着沉梨来到一间卧室，指着里面，“以后这就是你的卧室了，看看喜不喜欢，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沉梨环顾四周，卧室布置很简单，一张一米五的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整个屋子以粉色为主，床头放置了很多玩偶，南面还有一个飘窗，飘窗上放置了一条软毯，阳光均匀的撒在上面。 这一看就是用了心的，沉梨乖巧地点头，“很喜欢，谢谢姑姑。” “这孩子，这么客气干嘛，你一定累了吧，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正好出去见个客户，等我回来给你做火锅吃。”沉青霜故意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沉梨，让她一个人适应一会儿。 出门前又不放心的叮嘱，“我带着钥匙呢，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听到没？”俨然把沉梨当成了小孩子。 “知道啦姑姑。”沉梨甜甜地回应。 沉青霜走后，沉梨重重呼出一口气，她瘫倒在大床上，仿佛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微信提示音响起，她打开手机，是蒋和。 「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住，别告诉我家里。」 「你知道猥亵也能定罪吗？」沉梨忍着恶心回复。 半晌那边回，「我真的知道错了。」 蒋和的父亲和沉父是至交，她和蒋和姑且称得上青梅竹马，她以为蒋和是正人君子，是永远保护她相信她的，可她错了，她头一次看不懂这个人。 她留下这么一段对话后，就把蒋和拉黑了。 江若芷也发来了微信，「北鼻你到了没，见到你姑姑了吗？」 沉梨回，「到了。」 「你别想太多，我永远爱你，有时间我会去找你的~」 江若芷是沉梨在海州的朋友，也是她目前唯一相信的人了。 「谢谢。」 这是她今天说的最多的词。 - 沉梨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四点，她很久没睡这么安稳了。 中午沉青霜回来了一趟，见她还在睡着就没打扰。 沉梨醒了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沉青霜买了火锅回来，整个屋子热腾腾的。 沉青霜看着很高兴，还开了一瓶红酒，自己独居惯了，突然有一个人陪着也挺幸福的。 饭桌上，基本是沉青霜问，沉梨答，沉青霜知道自己侄女是个慢热的脾气，倒也不在意。 “对了，你知道这学期去哪所学校不？” 沉梨摇摇头。 现在已经8月初了，再有不到一个月，沉梨就要升高二了。 为了让沉梨尽快适应，沉青霜给她找的学校，校风轻松，学习与特长并重，艺术生占比接近了50%。 “嘉衡一中呢，这个学校鼓励学生多方面发展，规矩没有那么多，而且离咱家也近，骑个车子10分钟就到，过几天有时间跟我一块出去给你买个自行车，上下学也方便……” 沉青霜自顾自说着，沉梨却听的很认真，这种长辈的温柔她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 她母亲早逝，父亲对她一向严厉，只关注成绩单上的数字，工作繁忙也很少陪她。 沉青霜说了半天，发现沉梨一言不发，只是一直托着头看着她，她斟酌着开口，“是不是姑姑话太多了……” “不，”沉梨打断她，语气温温柔柔的，“我喜欢听您讲话。” 5.开学 暑假的最后几天，沉青霜带她添置了一些新衣服和学习用品，做好开学的准备。 报道那天，沉梨起得很早，她洗漱完后，习惯性的化了个淡妆，化完后才想起来自己早就不在贵族学校了，没有那些必须精致到头发丝的规矩。 沉青霜开车送她到校门口，下了车还有些不放心地跟着，直到门卫大叔把她拦下，“哎家长不让进。” 沉梨回头，眉眼弯弯，“姑姑，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这时候的沉梨还很有自信，相信到了新环境，她一定可以和同学打好关系，安稳度过高中时光。 殊不知人生漫漫、困难重重。 沉梨的班主任刘华是个四十多的女老师，看起来很严厉，她接过沉梨的转学材料，仔细翻阅了一遍，推了推眼镜，面露赞赏，“你的成绩很优秀，这里的教学环境可能比不上海州，但是你也不能掉以轻心。” “知道了，老师。”沉梨应下。 班主任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眉头皱起，有些不悦地开口，“你这脸……” 沉梨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颊，难不成是妆没化好？ “下次别这样了。”班主任的语气突然转变的很冷淡。 沉梨有些不知所措，她捏紧了自己的衣服下摆，呆呆应着，“好。” 这个学校，似乎不允许学生打扮自己。 等刘华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第一节课铃声已经响起了，沉梨小心翼翼地开口，“老师，那我先去上课了。” “不急，我带你过去。” 作为沉梨的班主任，她特别收到了校长的一些叮嘱，内幕并不清楚，只知道沉梨需要换个环境学习，叫她特别关照。 成绩优秀到哪个学校都是免死金牌，她自然应允，只要别违反纪律就好。 不成想，第一次见面就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人倒是很漂亮，可是过分爱美不是这个年龄段该做的事。 沉梨跟着班主任穿过走廊时，能听见自己的帆布鞋在瓷砖地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走廊两侧的玻璃窗映出她淡粉色的唇彩，这让她想起方才班主任审视的目光，和从前海州国际学校教导主任用美甲敲击她美瞳盒时的神情截然不同。 8班的第一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正慷慨激昂地讲着练习题，刘华直接敲门打断了他。 “不好意思，王老师，咱们班来了个插班生，我先安排一下。” 王老师是个脾气很好的老头，他自然答应，还笑着站到旁边把讲台的位置让给了两人。 插班生这个词一出就像一颗石头砸入平静无波的湖面，顿时全班炸开了锅，窃窃私语起来，同学们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看。 刘华率先进去，沉梨跟在后面，两人在讲台站定。 后排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十七岁少年们尚未学会掩饰惊艳，目光如聚光灯追着那道纤瘦身影。 “安静！”刘华拍了拍手，“咱们班来了个新同学，你们要一起帮助她快速融进咱们这个集体，听懂了没？” “听——懂——了，”下面稀稀拉拉的回应，他们根本没听清班主任说了什么，注意力全被沉梨吸引进去了。 男生的第一反应是，卧槽，好他妈漂亮。 而女生们的反应各异，有漠不关心的，有惊艳的，有嫉妒的，还有……厌恶的。 沉梨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过程中她感受到一注来者不善的目光，她向下望去，眼神聚焦在前面靠窗的一个女生，她留着长发，相貌清丽，表情算不得友善，那双丹凤眼里翻涌的敌意似曾相识。 “你就坐最后一排。”班主任的教鞭指向教室西北角。 她刚一坐下，前桌的男生便回头看了她一眼。他欲言又止的目光在沉梨和空座位之间来回逡巡，突然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同桌是......”又看了看她旁边的座位，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怎么了？”沉梨不明所以。 “没、没事，”前桌男生不由得多看了沉梨几眼，我靠近距离更好看了，这是个大新闻，他今天又可以发新帖了。 沉梨疑惑地皱起秀眉，还想问什么前桌已经转回去了，她只得先拿出课本听课，想着等有机会再问。 6.风云 沉梨的前桌是那个男生，他的同桌是一位短头发女生。 课间，男生结伴出去，女生们围坐一起，都有了自己的圈子，显得她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她能感觉到，很多探究的视线打量在她身上。 她打算主动破冰，正想拍一下那女生的后背，短发女生已经率先转过头来了，先是看了她好几秒。 沉梨的你好还没说出口，短发女生就‘啊’的尖叫一声。 “你也太好看了吧！！！”她忍不住惊叹，她还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像天上来的仙女。 沉梨心里轻松不少，她笑了笑，“我叫沉梨，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欢。”赵欢伸出手，还不忘拍拍她同桌的手臂，“他叫郑同，外号百事通。” “好，我记住了。”沉梨点点头，“以后请多多关照。” 赵欢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她又问，“你从哪个学校转来的，怎么会来我们这？” 嘉衡一中算不上重点，一般很少有转学生来这，除了想学艺术的，可8班也不是艺术班。 “我从海州来的。”沉梨答。 “大城市啊。”郑同插话，心里默默记下这个信息。 “怪不得，这么好看……”赵欢依旧星星眼，沉溺在沉梨的美貌中无法自拔。 第二节课是大课间，需要外出跑操，塑胶跑道蒸腾着柏油味，沉梨缀在队伍中段，后颈凝着细密的汗珠。 八百米对她而言不算难事，毕竟以前除了要上各种补习班、特长班，父亲还要求她每天跑步，风雨无阻。 八班同学一窝蜂的从后门冲进自己班级，喝水的喝水，歇息的歇息。 钟楠回到自己座位，没忍住回头看了沉梨一眼。 “怎么了，大小姐？”她的同桌是八班体委周祥，长得人高马大，却对钟楠唯命是从。 “没事，”钟楠抓着自己的短发，过了会儿，她问，“你觉得新同学怎么样？” “新同学……”周祥顿时咧开嘴笑了，“长得真他娘的带劲！” “我多余问你！”钟楠拿起书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爆栗。 “我错了，你最好看，行了吧……”周祥显然没理解她的意思。 - 中午赵欢带着沉梨去食堂吃饭，短短一个上午，两人已经熟悉了不少。 沉梨发现这个女生很是开朗热情，有了这样一位朋友，想必她能很快适应。 而赵欢挽着沉梨的手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哎我们这个学校吧，跟故城一中那个学校比不了，也就有一个优点，就是管的松，还开设了很多兴趣课程……” “咱们高二一共26个班级，10个理科班，4个文科班，剩下的都是艺术班，不过艺术班的人都长得还蛮好看的……”赵欢停下又看了沉梨一眼，很肯定地说道，“但是在我看来，他们都不如你好看哈哈，感觉秦大校花名号不保……” “校花？” “对呀，就是秦诗嘛，26班学画画的，基本上人人都知道她。” 两人打了饭在饭桌坐下，不一会儿，沉梨感受到一道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向她传来。 “哎呦，这谁呀？”有个穿着球衣的男生猛地拍了下赵欢的后背，朝沉梨那边努努眼。 赵欢为人爽快，人缘也很好，和她说话的是分班之前的同学，被人怂恿着上前询问。 “哎呀你快走啦，一身汗味儿。”赵欢推搡着他，球衣男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还在频频回头看。 “我天，阿梨你这就像简直是羊入狼群，看见他们那群男生的眼神了么，好像要吃了你一样。” 沉梨跟随赵欢的视线向那边瞟了一眼，很多穿着球衣的体育生都在往她这边看，时不时还交头接耳的。 午休时间很短，大部分人选择不回家，留在教室休息。 沉梨准备看会儿书就睡觉，她不知道的是，学校贴吧因为她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经过一个大课间以及午饭的时间，有不少人都遇到了沉梨，纷纷猜测她的身份，打听她在哪个班。 有个人直接开了个帖子，附上了一张她在食堂吃饭的侧脸，「咱学校来了个仙女？」 「卧槽，这谁？」 「学校还有这么好看的妹子，看来我毕业早了。」 「你们先别惊讶，让本艺术班的先惊讶，这直接被比下去了阿。」 「看来校花可以换人了。」 「秦诗要哭了哈哈哈，地位不保咯。」 「这个小姐姐是我们高二八班的，但是看起来有点高冷，我还没和她说过话……」 「什么？你们白近水楼台了，现在换班还来得及吗？」 …… 午后的教室浮动着昏沉睡意，沉梨枕着手臂假寐，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她不知道此刻贴吧正以每分钟三层楼的速度沸腾，而话题中心的本人，早就进入了梦乡。 7.课代表 开学第一天的最后一节课，通常是自习，也时常被老师征用。 果不其然，上课铃刚歇，班主任刘华就夹着一大摞试卷踏进教室。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噤声，大家对这位班主任多少存着几分敬畏。 刘华的目光先在沉梨身上停顿了一下，随即扫向她旁边的空位，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掠过一丝担忧。沉梨下意识跟着看去——桌面光洁，若非桌肚里露出一副耳机的轮廓，几乎看不出这里有人坐。 刘华环视全班：“说个事。原来的语文课代表吴萱转去文科班了，位置空出来。有谁想当？举下手。” 教室里一片沉寂，学生们面面相觑，没人动弹。在班主任手下当差，尤其还是语文课代表——刘华教的正是语文——显然不是个轻松差事。 刘华脸色沉了下来：“没人？那我直接指定了。”底下顿时齐刷刷埋下头，生怕被点到。 “沉梨，”刘华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你来当如何？”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沉梨茫然起身，不明白这担子为何会落到自己这个新来者肩上。 “我……” “收发作业，传达信息，没什么难的。正好，你也借此机会尽快熟悉大家。”刘华的想法很简单，给她一个融入班集体的契机。 “好的。”沉梨向来不会违抗老师，尽管心里并不情愿。 “行，那就定了。你过来，先把试卷发下去。”刘华干脆利落。 沉梨依言照做。她依次将试卷放在同学们桌上，有人避开她的视线，也有人投来好奇的打量。 晚上，‘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群聊。 肖辉：「我靠，瑜哥，大新闻！」 杜锋：「我大概猜到了。」 肖辉：「瑜哥你今天没来亏大了！开学第一天就请假，牛还是你牛。」 杜锋：「游戏也没在线，干啥去了？」 肖辉：「谁知道，泡妞去了？」 杜锋：「嗯？是不是和那谁（坏笑）」 …… 纪瑜被接连不断的消息提示音吵醒，摸索着关了静音。闭眼片刻，睡意全无，只得拿起手机看那俩聒噪的家伙又在嚷嚷什么。 翻完群聊记录，两人天南海北扯了一堆，愣是没说清所谓的‘大新闻’到底是什么。他直接打断:「说重点。」 肖辉：「我去！您老终于醒了！」 杜锋：「重点就是，你有同桌了。」 肖辉：「女的。」 杜锋：「漂亮的。」 肖辉：「活的。」 纪瑜：「……」 从高一起，纪瑜就是靠窗那排的独行侠。他长得帅，却性子乖张，翘课如家常便饭，成绩稳居下游，传闻还总在校外打架。连班主任刘华都拿他没辙，索性把他放在最后一排，图个清净。 纪瑜也早跟刘华摊了牌：“您别管我，我要是天天来上学，饭都吃不上。高中我会读完，但前提是，谁也别来烦我。” 杜锋见他反应平淡，直接甩出一张照片——校园贴吧里正热传的那张。 纪瑜点开。照片上的女生有些眼熟，他凝神一想，记起来了，这不是他之前顺手帮过的那个女生么？ 他下意识点开微信列表里沉梨的头像。上面有条沉梨的未读信息：「怎么没收？」 是那500块转账超时退回后，沉梨发来的询问。 当时他大概在忙，只瞥了一眼，消息就被其他人的刷屏淹没了，后来便忘了回复。沉梨也没再发消息。 纪瑜坐起身，走进浴室冲了个澡，洗掉一身疲惫。再回来时，群里又刷了99+。 肖辉：「人呢？」 杜锋：「？」 肖辉：「加人微信去了？」 纪瑜：「。」 这俩家伙大概想不到，纪瑜早就有那女生的微信了——而且，还是对方主动加的他。 8.同桌 翌日，沉梨简单梳洗便出了门，未施粉黛。 素颜的她反而更显清丽，如出水芙蓉般天然纯净，透着十足的学生气。 穿过走廊，偷瞄的目光依旧不少，其中便有那个眼神不善的长发女生——尹姝。沉梨通过班主任给的座次表早已记住了这个名字。 对于善意的招呼，她回以微笑；至于那些带着敌意的视线，她选择暂时无视。 日子平静地滑过一周，校园贴吧关于她的热议却从未停歇。胆子大的男生递来情书，更有人在傍晚广播里隐晦表白。沉梨一概充耳不闻，只埋头于学业。虽说这里的课程比之前的简单，她也不敢松懈。课间听听前桌的校园八卦，算是难得的调剂。 幸运的是，两位前桌性格都不错。只是，她旁边的座位依旧空着。 新的一周开始，临近上课，教室里坐满了人——除了沉梨的同桌。 她本以为对方今天会来，看来又没戏了。沉梨翻开英语课本预习新课，内容对她而言毫无难度。 钟楠忍不住回头瞥了眼那个空位，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大爷，又不来了？」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教室却骤然躁动起来。她抬头望去，发现要吐槽的正主已然出现。 他没穿校服，一身黑上衣灰裤子，在蓝白校服的海洋里格外扎眼。微分碎盖的发型潮气十足，刘海有些长了，半遮着眉眼。 沉梨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她放下书本抬眼的刹那，来人的视线也正好落在她脸上。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胶着，谁也没有率先移开。 风卷起窗帘，角落的风铃叮咚作响。 空气里氤氲开某种难以言喻的气场，围观的同学不自觉地屏息，好奇地等待着下文。 沉梨没料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遇见他。她以为那短暂的缘分早已了结。 思绪被拉回一个月前：她告别时那句“再见”，他冷淡的回应，以及后来石沉大海的微信消息。她从小奉行“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对方如此疏离，她也不愿自讨没趣。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个神秘的空位同桌，竟是纪瑜？ 怔忡间，纪瑜已走到近前。他从容地将书包往桌上一撂，极其自然地在她身边落座。 “是你……”沉梨这才找回一丝真实感。她侧过头，熟悉的烟草味若有似无地飘来。 “哟，老班给我配了个新同桌啊。”纪瑜把瘪瘪的书包塞进桌洞，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眼神里全然是初见的陌生感。他颇有仪式感地伸出手：“你好，我叫纪瑜。” “沉梨。”她鬼使神差地将手搭了上去。 眼见两人如此“和谐”，期待的冲突并未上演，围观者顿觉无趣，纷纷悻悻转回身去。 沉梨心中疑问翻涌：为什么不收钱？为什么不回消息？为什么要装作第一次见面？ 上课铃声掐断了她的思绪。 纪瑜桌上的书本瞬间成了现成的枕头。课没上几分钟，他已伏案沉沉睡去。讲台上的老师视若无睹，习以为常。 她的同桌，愈发像个谜。 肖辉和杜锋则按捺不住八卦之心，频频扭头朝后排张望。他们也在最后一排，靠着墙，这一带向来是“坏学生”的领地。沉梨在其中专注听讲、认真笔记的模样，显得格格不入。 「瑜哥这就把人晾一边了？」 「我还以为他今天得整点动静呢……」 两人无心听课，不约而同地从桌肚里摸出手机，一个打游戏，一个刷帖子。 “我去，他们是福尔摩斯转世吧？”肖辉低呼。 “咋了？”杜锋问。 “瑜哥和转校生同桌这事儿，分分钟全校皆知了！” 帖子底下满是女生的哀嚎。毕竟纪瑜的“无同桌”状态曾是她们的安全区，如今这例外被打破，自然难以接受。不少男生则站出来为沉梨说话，直言她的相貌比那些躲在匿名背后嚼舌根的高了不知几个次元，建议她们“嫉妒前先照照镜子”。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肖辉暗自咋舌：看来以后的日子，注定没法太平了。 9.桃花 课下，不少人涌到沉梨桌前交语文作业，一时间这个角落人声鼎沸。 “沉梨，借我抄抄呗？”有人嬉皮笑脸地凑上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来人只好悻悻地走开了。 钟楠直接把作业本往沉梨桌上一摞，转头对旁边的纪瑜说：“喂，跟我出来一下。” 纪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带着刚醒的不耐烦：“什么事啊？就在这儿说呗。” 钟楠没接话，率先转身出了教室。 沉梨低头整理着堆积如山的作业本，余光却留意着纪瑜的反应。出乎她意料的是，纪瑜只呆坐了几秒，便起身跟了出去。 她抿了抿唇，目光落在旁边空荡荡的座位上。 走廊上，钟楠随意地将手臂搭在栏杆上，目光投向远处。 “怎么，赚钱有瘾啊你？听乔姐说，你又熬了个通宵。” “这你甭管，”纪瑜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单手插在裤兜里，语气懒散，“还有事没？” 钟楠对他的态度并不恼，反而放轻了声音：“最近……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纪瑜立刻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答得飞快：“没有。” 钟楠还想说什么，视线却被从教室后门走出来的身影吸引——沉梨正抱着一大摞作业本出来。 有些人天生能把平淡无奇的校服穿出别样的味道，沉梨就是如此。未施粉黛的脸庞更显干净清透，透着一股不染尘埃的美。 沉梨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脚步微顿，似乎想装作没看见，径直离开。 “同桌。”纪瑜却开口叫住了她。 沉梨停下，对这个称呼还有些不习惯：“怎么了？” “我作业……还没交。”纪瑜说道。 对面的钟楠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沉梨心里清楚他多半没写，但还是给他留了台阶：“……下节课再交吧。”——反正你这节课看起来也没空。 看着沉梨走远，钟楠才转向纪瑜：“你好像挺关注你这个新同桌？” “你好像不怎么待见她？”纪瑜不答反问。 “也说不上，”钟楠耸耸肩，“就是觉得她……不属于这里。而且，她大概也适应不了这里。” “前半句我同意。”第一次见面，他就隐约感觉到，她出现在这里，背后或许有别的原因。她原本的世界，应该更广阔，更明亮。 “至于后半句，”纪瑜转身朝教室走去，丢下一句话，“别轻易给人下定义。” 第二节课是政治，被纪瑜封为“最佳催眠课”。不过睡过一节课，他精神已经缓了过来。 趁着政治老师转身板书的间隙，纪瑜屈指敲了敲沉梨的桌面：“语文作业，借我抄抄？” 沉梨正一笔一划地认真记笔记，闻声笔尖一顿，才小声回答：“……我都交上去了。” 纪瑜无所谓地“哦”了一声。他写作业本就随性，偶尔给老班面子才想起来交一交。他点点头，不再打扰她，自顾自摸出手机玩了起来。 沉梨侧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大课间的自由活动时间到了。沉梨刚想跟纪瑜聊聊，一位不速之客却扭着腰肢走到了他们桌旁。 是尹姝。她声音娇滴滴的，带着刻意的甜腻：“阿瑜~你怎么一周都没来上课呀？” 纪瑜眼皮都懒得抬，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打游戏，冷淡地回：“有事。” “这样啊，”尹姝上半身几乎伏在了纪瑜的课桌上，凑得更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嘛？” 这意图简直昭然若揭。赵欢看不下去了，冲沉梨使了个鄙夷的眼色，招手示意她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沉梨起身跟着赵欢往外走，身后隐约飘来纪瑜不耐烦的声音：“你离远点儿，香水熏得我头疼……” 尹姝似乎还不死心，声音里带着委屈：“你不是说过不想有同桌嘛？那她怎么就可以……” “尹姝，就刚才那女的，”赵欢一脸嫌弃地拉着沉梨吐槽，“为了追纪瑜，真是脸皮都不要了。” 沉梨点头表示认同：“嗯，看出来了。” “纪瑜连校花都看不上，怎么会瞧上她？纯属热脸贴冷屁股！” “校花……也喜欢他吗？”沉梨有些好奇。 “好像吧，”赵欢回忆道，“我听‘百事通’说的，有次校花在走廊上拦住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校花离开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那他眼光还挺高的。”沉梨轻声说。 “谁知道呢，”赵欢撇撇嘴，“白瞎那么帅一张脸了。” “你是不知道贴吧里那些女生现在多疯，”赵欢压低声音，“知道你成了他同桌，全都哀嚎一片，生怕他会看上你呢。” “那……应该不会吧。”沉梨想起他连自己消息都不回。 “哎哟，你也别这么妄自菲薄嘛！”赵欢撞撞她肩膀，“在我眼里，你配他绰绰有余！” 沉梨失笑：“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没影儿的事了，赶紧集合去吧。” 10.作业 纪瑜一回来，教室里顿时热闹得像开了粉丝见面会，同学们争相探望，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又消失不见。 沉梨也趁机认识了肖辉和杜锋。这两人简直是纪瑜的“课间守卫”，每节下课必到，一人拎一个小板凳，把纪瑜围在中间。 “瑜哥你可算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要翘掉整个学期呢。” “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6班体委那叫一个狂，居然敢主动约咱们打球了！” “我看他是忘了去年被你扣球的惨痛经历了吧？” “行了行了，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纪瑜被他们吵得头疼，不耐烦地挥手，“你俩赶紧走，挡道。” “纪瑜，来了啊？”一个外班男生熟稔地敲敲窗，顺势拉开，“我上次说的那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了？” 纪瑜刚想趴下补觉，闻声眯眼看向窗外——是文艺部部长祁凡。他耐性告罄，干脆利落地回绝：“不考虑，谢谢。” “你这人真是……哎？”祁凡的目光终于落到沉梨身上，瞬间像星探发现了宝藏，眼睛发亮，“新同桌？同学，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文艺部啊？会什么才艺？唱歌？跳舞？不会也没关系！我们免费教……” “祁凡，”纪瑜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扔进学校后面池塘喂鱼。” “不了，谢谢。”沉梨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果断伸手关上了窗户。 下午第一节课课间，沉梨总算逮到机会问纪瑜：“你之前干嘛装不认识我？钱也不收。” “跟他们宣传你英勇跳江的事迹吗？”纪瑜支着脑袋，语气带着点促狭。 “什么啊！我那是……脚滑！” “噢，这样啊。”纪瑜没拆穿她，懒洋洋地补充道，“消息太多忘了回，不是故意的。” “那……你喜欢什么？”沉梨还是想报答他。 “奥迪A6，送吗？” “你……”沉梨发现这人总有本事把天聊死。 纪瑜敛起玩笑，散漫地提了个实际的要求:“那就帮我带一个月早饭吧，省得我早自习还得饿着肚子睡觉。” “好。”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沉梨爽快答应。 倒数第二节课课间，沉梨照例去班主任办公室问作业。走廊上，她迎面碰上尹姝。 对方扬着下巴，姿态高傲，声音也不再刻意捏着：“班主任让我告诉你，今天作业就做发的那套卷子。” “没别的了？” “没了啊，”尹姝语气笃定，“不信你问班长。” 她身后的八班班长王朝推了推眼镜，在沉梨的目光中略显局促地点点头：“是……是这样。” 沉梨对这个老实负责的班长印象尚可，便没再多问，回教室将作业内容写在了黑板一侧。 第二日。 沉梨在家吃过早饭，顺路又买了一份带到学校，放在纪瑜桌上。不一会儿，纪瑜揉着眼睛，带着一身没睡醒的慵懒从后门晃进来。 看到桌上热乎乎的煎饼和豆浆，他眼睛亮了一下，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一声。 “够丰盛啊，饿死我了。”他三两下拆开包装，狼吞虎咽起来。 沉梨看他吃得香，嘴角不自觉弯了弯：“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 “不用，”纪瑜含糊地应着，插上吸管猛吸一口豆浆，“我不挑。” 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刘华的课。他把教案往讲台一放，锐利的目光扫视全班，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上课前，先抽查新课文的背诵。”他话音刚落，底下学生面面相觑，不少人悄悄缩起了脖子。 刘华接连点了几个名字，包括几个成绩拔尖的，竟没一个能完整背下来。 终于，有人忍不住举手：“老师，您……没布置背诵啊？” 刘华眉头一皱，疑惑地看向沉梨：“我不是让你昨天留了这项作业吗？” 沉梨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投向尹姝的方向，没有丝毫犹豫：“昨天，是尹姝同学向我传达的作业内容，她并没有提到背诵这项。” “什么啊！”尹姝立刻站起来，一脸委屈，“我明明告诉你了！班长当时也在，他可以作证！” 焦点瞬间转移到王朝身上。 他推了推眼镜，在全班的注视下显得更加紧张，结结巴巴地开口：“是……尹姝是告诉课代表了。” 11.诬陷 沉梨与尹姝各执一词，而班长王朝的发言则一锤定音。全班皆知王朝是位极负责的班长，向来正直无私，从不偏袒。 许多目光投向沉梨，眼神变得微妙，似乎都在揣测她此举的动机。 刘华威严开口：“行了，都坐下吧，不是什么大事。大家先熟悉新课，争取全篇通读。” 沉梨紧握拳头，胸口如同堵了一团浸水的棉花，被诬陷的憋闷感沉甸甸地压着。 纪瑜今天罕见地没睡觉，反而破天荒地举着课本在看。他侧过头，瞧见同桌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失笑：“被摆了一道？” “你相信我？”沉梨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雀跃。 当然信。纪瑜腹诽：从第一面起就觉得你缺心眼——脚滑落水、给人转账、跟陌生人回家……哪一桩像是心机深沉的人能干出来的？他清了清嗓子，应道：“嗯，信你。” 这话像一阵微风，吹散了沉梨心头的些许阴霾。这时赵欢也回过头，轻拍她的手安慰:“阿梨别气，肯定是那女的扯谎！下课一起去买好吃的。” “嗯！”沉梨用力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 第二天上午，沉梨发现收上来的作业不足七成。 她连喊了几遍，再无人回应。纪瑜见状主动交了一份。 这样交差肯定不行。沉梨拿起座位表，开始逐一核对名字。 缺席名单里有聂朵、李露……尹姝，甚至还有班长王朝。得益于赵欢每日的“情报”，沉梨心知肚明，这些人多半是以尹姝为首的小团体，她们是存心不交。 沉梨径直走到尹姝桌前，敲了敲她的桌面：“你作业还没交。” “呦，课代表大人亲自来收作业啦？”尹姝摆弄着桌上的小镜子，语带嘲讽，“谁知道你收的是不是老师布置的？我可不敢乱交。” “交不交是你的事，我只是通知。”沉梨说完，不再理会，转身去催下一个人。一圈问下来，最终也只多收了三份。 送到班主任刘华那里，刘老师果然皱起了眉：“怎么才这点？” “都问过了，就是不交。这是名单。”沉梨推过去一张纸。 “行，你先回去吧。” 刘华在下一节课上重申了交作业的问题。尹姝竟带头起哄要求换课代表，几个小姐妹跟着附和，但被刘华干脆地驳回了。 “看来开学第一天强调的要帮助新同学，你们都忘了？我不希望看到现在这种局面。” 之后她们稍有收敛，沉梨也干脆不再催促，凡不交者，一律直接记名。 - 体委周祥兴冲冲地跑进教室，上气不接下气地宣布：“大消息！学校要开游泳课了！”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游泳？咱们学校新建的体育馆里真有泳池？」 「靠！我不会游泳怎么办？」 「嘉衡这次够下血本啊！」 「完了完了，我肚子上那圈肉可咋见人……」 正巧下节是班主任刘华的课。她抱着一摞纸进来，让沉梨分发下去。“这是‘游泳安全责任承诺书’，带回家让家长签字，明天务必交上来。” 赵欢回头悄声对沉梨说：“学校突然搞这个，是不是因为最近那几起初中生溺水的事？” “有可能。” “旱鸭子要学凫水了。”旁边传来纪瑜懒洋洋的声音。 沉梨想起被水支配的恐惧，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还有件事，”刘华接着宣布，“学校计划下周正式增设游泳课。每个人都要购买统一订制的泳衣。班长，你负责统计好每个人的尺码型号，放学之前报给我。” - 放学后，沉梨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她和赵欢不同路，每晚都是独自骑车回家。 校门一侧，纪瑜单肩挎着书包，坐在他那辆拉风的机车上，长腿点地支着地。他身边站着一位非常漂亮的女生，正拽着他的衣袖急切地说着什么。纪瑜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沉梨收回目光，迎着夕阳，汇入放学的人流，向家的方向骑去。她能感觉到一些男生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身上。 “纪瑜，你能不能……抽空看一下我的消息……”向来在众人眼中清冷高傲的秦大校花，此刻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卑微。 “嗯。”纪瑜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语气平淡无波，“还有其他事吗？” “没、没了……”秦诗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 “早点回家。”纪瑜抛下这句话，发动了机车，绝尘而去。秦诗独自站在原地，久久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12.游泳课 “大家都带着自己的泳衣了吧，一会去更衣室换好，然后我为大家分组……” 听完体育老师的话，赵欢拉着沉梨去了一个单间，这里面大概5平方米，两个人倒也站的开。 “我有点不敢穿怎么办，好羞耻……”赵欢拿着自己的泳衣，迟迟不敢脱衣服。 沉梨将泳衣抖开，学校订的还算保守，女生是吊带连衣裙，男生则是背心加短裤的搭配。 “这……应该不算太露，我先穿给你看一下好了。” 沉梨脱完衣服，一旁的赵欢张大了嘴巴，“阿梨你……你的胸好大……” 不仅大，还挺拔，还白，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甜瓜。 沉梨双臂抱在胸前，却把乳沟挤的更为深邃，“你女色狼呐。” “我要是男的我就立了。” “别闹了，帮我系一下后面的吊带……” 两人吵吵闹闹，终于换完衣服出来了，其他人已经在泳池边集合了。 沉梨肤白腿长，长得一张清纯的白月光脸，身材却很有料，前凸后翘的，胸前的布料几乎包裹不住，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男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几个还隐晦地顺了顺自己的短裤边。 “行了，都集合了那我说一下，”体育老师拍了拍手，“因为咱们班人太多，我一个人有可能顾及不到，所以咱们以组队的形式，这样，会游泳的先站出来。” 有几个男女站了出来，包括纪瑜、周祥、肖辉、杜锋、王朝、钟楠等十余人。 “会游泳的和不会游泳的组成一队，你们这十几个人就是他们的小组长，负责照看组员的安全，有什么不对的情况、不懂的问题要立马向我汇报。” “行了，你们自由组队吧先，稍后我带着大家热身。” 会游泳的有十五个人，不会游泳的有三十人，这就说明一个组长至少带两个组员。 有关系好的，很快就组成了队，最后，只剩下沉梨、尹姝没有加入任何一组。 沉梨是因为刚来不到一个月，会游泳的几人当中，她一个也不熟悉，也没有胆子大的男生敢邀请她。 尹姝早就被王朝邀请了，只是她的眼神，还朝着纪瑜的方向。 尹姝追求纪瑜，班上所有女生都心知肚明，一时间也没人跟她抢。 因此纪瑜手底下一个人都没有。 沉梨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对面是一群组好队的人。 赵欢举着手招呼她，示意她过来，沉梨动了动身子，往一个方向走去。 尹姝拉住她的胳膊，阻止她，“喂，你要去哪，纪瑜是我的，你不许抢。” 沉梨停下脚步，缓缓转身，一字一句道，“他是你的人？这件事他知道吗。” 尹姝愣住了，沉梨趁机挣脱了她。 本来沉梨是打算去找赵欢的，可眼下她改变了主意。 在全班的注视中，沉梨一步步走向纪瑜，在他面前站定。 她声音清甜，“纪瑜，我可以做你的组员吗？” 纪瑜垂下眼眸看着她，半晌道，“可以。” 尹姝没想到纪瑜这么好说话，她也快步跟上去，撒娇道，“纪瑜，加我一个好不好？” 纪瑜默默后退了半步，生怕她再有什么肢体接触。 他淡淡开口，声调微微降了一度，“我水平有限，一个就够了。” 最后尹姝不情愿地加入了王朝的队伍，旁边的肖辉和杜锋对视了一眼，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 搞什么，纪瑜那游泳水平，教十个都不成问题。 分好组后，大家按分组情况站定，体育老师在前面带着大家做热身。 沉梨一边跟着做动作，一边说，“谢谢你愿意让我加入，不然没人要我了。”本来她是想去找赵欢的，可是赵欢的组长是钟楠，一直以来对她的态度说不上热情，她不想自讨没趣。 “他们是不要吗，”纪瑜语气嘲弄，那群男生看见沉梨穿着泳装出来跟饿狼看见绵羊似的，“他们是不敢。” 沉梨没明白这有什么不敢的，还以为是她刚来，大家和她还不熟悉的缘故，浅浅一笑，“我又不吃人。” 你是不吃人，他们能吃了你。纪瑜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单纯的女生。 这个年纪的男生，喜欢一个人也不好意思说，看见美女也不敢对视，被戳穿了还会嘴硬地反驳，我才不喜欢她。 背地里不知道意淫过多少回。 热身结束，体育老师让组长带着组员们先在浅水区试试水，他领着体委去拿游泳圈。 肖辉跑到纪瑜身边，“瑜哥又谦虚了啊。” 纪瑜睨过去，示意他闭嘴。 沉梨好奇地问，“什么意思啊？” “就是……” 肖辉还没说完就被纪瑜打断，“你不管你的组员了？” “他们连脚点水都不敢。” 杜锋也走过来，“他们那几个组长开始宣战了，谁都觉得自己最牛逼，说要比赛。” 肖辉一脸鄙夷，“就他们几个那瘦板身材，他们怎么敢的，都不用瑜哥下场，我就能办了。” 杜锋问，“瑜哥你比不比？” 纪瑜显然没兴趣，“和你们就不比了。”虐菜的感觉没什么意思。 就这样，几个组长开始比起了赛，共八人，正好一人一个赛道，纪瑜在泳池中央当裁判。其他人把泳池围成了一个圈。 “阿梨，不好意思啊，刚刚应该早点叫你的，幸好你同桌接纳了你。”赵欢满脸歉意。 “你朋友没邀请我，我也不太好意思，没关系的。”沉梨摸摸她的头，根本没放在心上。 “你真好，嘻嘻，咱们去中间看呀，这里看不太清楚。” “我不去了，一会儿老师应该快回来了。” “那我去了。”赵欢喜欢凑热闹，她往泳池中间处走去。 沉梨现在泳池边缘，也是他们比赛出发的起点，泳池里的八人已经快游到了对岸。 “你是不是也喜欢纪瑜？”突然一个女声响起，尹姝不知何时来到了沉梨的身后。 沉梨吓了一跳，她转过身，秀眉蹙起，“你为什么总针对我。” “因为你表面清纯，背地里肮脏不堪，开学第一天就化妆故意勾引人，还和我抢纪瑜，做他的同桌！”尹姝面容扭曲，表情愤怒，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这段话。 沉梨眼神平静无波地看着她发疯，“第一天化妆不是我故意的，这个你爱信不信，至于抢纪瑜，先不论我喜不喜欢他，他自始至终也不是你的，何来抢一说？” 尹姝根本听不下去，嫉妒的藤枝滋生握住了她整个心脏，“我讨厌你！” 说完，她把沉梨直接推下了水。 13.医护室 沉梨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大胆，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对她动手。身体骤然失衡瞬间砸入赛道水中。 这里的水远比练习池深得多，她瞬间被拽回暑假那个跌入河底的清晨。自那以后，她对水已经有了恐惧。 「天哪，有人落水了！」 「谁啊？比赛呢，怎么会掉下去？」 「该不会是想下去游一圈吧？」 「不可能！正比赛呢……」 「好像是……那个转校生……」 岸上议论纷纷，多数人只是观望。会水的选手还在远处比赛，其他人水性平平，一时间无人敢下水——毕竟会游泳和能救人是两码事。 赵欢焦急万分，正拔腿冲向器材室找老师，忽听“扑通”一声—— 纪瑜已纵身跃入池中，破开水面。岸的另一侧，钟楠目睹这一幕，脚步顿住。 纪瑜长臂划动，几下便游出数米，迅速来到沉梨身边。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稳稳地带上了岸。 赵欢见有人出手相救，立刻调转方向冲向更衣室，抓起自己的外套冲回来。沉梨刚被托上岸，她立刻用外套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吓死我了！怎么会掉下去的？”赵欢声音发颤，紧紧护着沉梨。 幸好纪瑜动作够快，沉梨没怎么呛水，只咳了几声便缓过气来。 体育老师也气喘吁吁地赶到。听到有学生落水的消息，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场教学演变成事故，饭碗不保。 “纪瑜，赶紧送她去医务室，让医生看看！”体育老师连声催促。 “不、不用了……”沉梨挣扎着想自己站起，证明她没事。 赵欢却按住她：“阿梨别动！快让纪瑜送你去躺着！” 医务室就在体育馆一角。纪瑜将沉梨安置在病床上，护士很快进来递了支体温计。 “在水里多久？”护士问。 “大概……不到一分钟。”就在她快要无法呼吸时，纪瑜出现了。 “那应该问题不大。先量量体温，看看有没有发烧迹象。” 护士离开后，隔帘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走吧，我没事。”沉梨低声说。纪瑜又一次救了她——或者说，她每次狼狈不堪时，他总在场。 “谢谢你……又给你添麻烦了，”她有些窘迫，“一个月早饭怕是也还不清了。” “怎么落水的？”纪瑜目光紧锁着她，单刀直入。 尹姝那些充满嫉妒的言语和那恶意的一推瞬间浮现脑海。在之前的学校，即便不满，那些自诩“名流”的男女也只敢暗地里使绊子，不屑于当众撕破脸。她没想到，有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她难堪，稍不顺心就动手。 沉梨垂下眼帘，声音轻若蚊蚋：“有人推了我。” “谁？”纪瑜追问，不容回避。 沉梨抬眼看他，有些迟疑。说到底，这麻烦似乎还是因他而起。 “告诉我。”纪瑜上身微微前倾，带着无形的压迫。 “……是尹姝。”沉梨吐出名字，随即观察他的反应。 纪瑜听了，只是点下头，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沉梨不解这“知道”意味着什么。这时护士恰好进来：“体温计我看下。” “37°，开点药预防着，别真烧起来。” “好的，谢谢姐姐。”沉梨应道。 纪瑜正低头单手快速打字。他收起手机，对沉梨说：“你休息，我先走了。” “好。” 纪瑜起身，正要掀帘出去，门外传来一个女声： “哎呀，你也太不小心了！练舞都能受伤，也太拼了吧。” “纪瑜又看不到……祁凡说他不会来艺术部的……” 听到“纪瑜”的名字，沉梨抬眼望去。纪瑜动作一顿，随即拉开了门。 门外两个女生，说话的那个见到他，声调陡然拔高：“纪瑜？！” “纪瑜……”另一个坐着的女生——正是那晚跟在纪瑜身后的那位——挣扎着想站起来追上去。沉梨这才看清，她长得格外明艳动人。 纪瑜闻声回头，像是才看见她们，语气疏离：“有事，先走。” 站着的女生立刻扬声喊道：“纪瑜！秦诗可是为了你才受伤的！” 沉梨心下了然，原来是秦诗。不过她这朋友怎么开口就是道德绑架。 秦诗连忙制止：“何芹，别乱说！不关纪瑜的事。” 纪瑜未置一词，径直推门离去。秦诗的目光却久久追随着他消失的方向。 何芹搀扶着秦诗也进了医务室，恰好经过沉梨的床位。 秦诗余光扫过，脚步未停，却又像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盯住沉梨，目光带着审视。 沉梨坦然回视，好奇她的意图。 秦诗缓缓开口，语气带着确认：“你是纪瑜的同桌。” 沉梨点头。 “他刚才……是来看你？”虽是问句，答案已不言而喻。 是他直接送来的。不过，这无需向秦诗解释。沉梨再次点头。 何芹看向沉梨的眼神瞬间变了，似要说什么，却被秦诗一个眼神拦住。 不一会儿，隔壁床位的隔帘后便传来刻意压低的絮语。沉梨不用细听也知道，话题的中心必然是自己。 14.麻烦 教学楼拐角处的楼梯口，光线微暗。 “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纪瑜斜倚在冰凉的墙壁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冷得像淬了冰。 “我……我做什么了……”收到纪瑜消息时，尹姝不顾身心疲惫，满心欢喜赶来，却被这劈头盖脸的质问砸懵了，声音里带着茫然和委屈。 “你不用向我解释，”纪瑜的声音毫无波澜，“你该向她道歉。” “凭什么！”尹姝像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崩溃，她对纪瑜那份近乎病态的喜欢在此刻扭曲成尖锐的刺痛，“纪瑜，你喜欢她？！” 这件事纪瑜无法置身事外。他深知尹姝的感情，尽管多次拒绝无果，但这次她伤害了无辜，他不得不主动找她摊牌。 “尹姝，你听清楚，”纪瑜的眼神锐利如刀，“我喜欢谁，与你无关。最重要的是，我对你，尤其是做出这些事的你，深感厌恶。”留下这句冰冷的话语，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身后，尹姝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泪水无声滑落。悲伤如同潮水般涌上，却在下一刻被汹涌的愤恨冻结成冰。 - 八班教室里，沉梨已经回到座位。赵欢拉着她的手，一脸关切：“梨子，真没事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啦，”沉梨微笑着摇头，安抚着好友，“就是有点低烧，校医开了点感冒药，已经好多了。” “哼！还好体育老师知道是尹姝推了你，罚她操场跑了三千米，全校都看见她那狼狈样儿了，活该！”赵欢握紧拳头，一脸解气的表情。 同桌郑同摸着下巴，故作高深地插话：“啧啧，人不可貌相啊……” “你阴阳怪气什么呢？”赵欢以为他在说沉梨，立刻瞪了过去。 “我说尹姝啊，”郑同赶紧澄清，“那个‘魔女’，表面看着挺漂亮一姑娘，下手居然这么狠。” “漂亮？你眼睛度数又加深了吧？赶紧换眼镜去！”赵欢一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对男生“肤浅审美”的鄙夷。 赵欢还想继续跟沉梨说话，一道深沉的男声插了进来。 “喝点热的，暖暖身子。”纪瑜将一个保温杯轻轻放在沉梨桌上，随即坐回自己的位置。 赵欢眼睛瞬间瞪圆，嘴巴张成了“O”型，目光在沉梨和纪瑜之间来回扫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沉梨双手捧住保温杯，温热的触感瞬间驱散了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她眼波温软，唇角漾开浅浅的笑意：“谢谢你。” “发现没，”纪瑜拢了拢冲锋衣衣领，搓了搓微凉的手，“你跟我说的最多的词就是‘谢谢’。” “你没事吧？刚才在医务室，应该让护士也给你看看的。”沉梨关切地看着他，下意识想把保温杯递过去。 纪瑜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不用，给你的就是你的。” 他想起那天的江水，比今天的冰冷多了，后来湿着衣服在沙发上昏睡一天后，他不可避免染上了风寒。 - 放学铃声响起，沉梨照旧推着自行车回家。那条必经的小巷，此刻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幽深。两边是杂乱的店铺后巷，路面坑洼不平，裸露的砖石硌着车轮。 不远处，一群男生正扎堆在网吧后门吞云吐雾，嬉笑喧哗。 「听说了没？就那个新来的转校生……」 「我八班的哥们儿说了，啧啧，上体育课那泳衣，都快撑爆了，够劲儿！」 「我靠，这么极品？要是能搞到手玩玩……嘿嘿……」 几人发出猥琐的笑声。其中一个一偏头，眼睛猛地亮了：「我靠！说曹操曹操到！」 沉梨看到他们的瞬间就心下一沉，立刻调转车头想绕路。然而那群男生反应更快，发现她后立刻像嗅到血腥的鬣狗般追了上来。 「别走啊美女！」 「转校生，跟哥几个玩玩呗！」 「缺钱吗？包你一晚多少钱？」 沉梨猛地扔下自行车，朝着巷口方向拔腿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身后污言秽语如同跗骨之蛆，让她头皮发麻，全身瞬间被冷汗浸透。 不要…… 她拼尽全力奔跑，得益于平日的锻炼，速度并不慢。然而冲出巷口来到大路，那几个混混竟还不依不饶地紧追，路人行色匆匆，无人留意这角落的惊惶。 突然，她目光扫到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纪瑜！ 可下一秒，纪瑜微微侧身，露出了紧跟在他身后的秦诗。 沉梨眸光一黯，迅速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转向另一侧，试图寻找一家开着的店铺躲进去。自行车……只能等安全了再回来找。 几个混混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嬉皮笑脸地拽她的书包带子，甚至伸手去勾她的发尾。 「跑什么呀？沉梨对吧？」 「陪哥几个玩玩呗，交个朋友嘛！」 一只咸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顺势向下摸去。沉梨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开，厉声道：“滚开！” “妈的，敬酒不吃……”另一个混混骂骂咧咧，伸手就要去搂沉梨的肩膀。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踹在他腰侧，将他整个人狠狠掼飞出去！ “狗杂种！”纪瑜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他动作快如闪电，其他几个混混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重重挨了拳头，痛呼声此起彼伏。 “纪瑜你他妈别太过分！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领头的混混捂着鼻子，色厉内荏地叫嚣。 “你还没资格跟我废话。”纪瑜的眼神扫过他们，如同在看一堆垃圾，那股凛冽的杀气让空气都凝固了。 “算了算了……老大交代过别惹他……”几个小弟惊恐地拽住还想逞凶的头目，压低声音，“他爸是……是杀人犯……他动起手来不要命的……” 几人被纪瑜的气势彻底慑住，连滚带爬地逃窜而去。纪瑜眼中的戾气随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才缓缓消散。 沉梨听到“杀人犯”三个字时，惊讶地抬头看了纪瑜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秦诗也跟了过来。放学时她本想找纪瑜问清他和沉梨的关系，正犹豫着措辞，纪瑜却突然丢下她冲向沉梨，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看向沉梨的目光带上了难以掩饰的不善。她勉强安慰自己：纪瑜只是乐于助人，自己不也是因此喜欢他的吗？她正想拉走纪瑜，他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径直转向沉梨。 “没事吧？”纪瑜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冷硬。 “没事。”沉梨自然看到了被晾在一旁的秦诗，这样的情形，放学路上她已见过多次，“你们继续吧，我去找我的自行车。” 那群混混暂时应该不敢回来了。 “不行，”纪瑜的语气斩钉截铁，“我比你清楚他们的德性。今天必须送你回去。” 沉梨的目光再次投向纪瑜身后的秦诗。纪瑜这才想起还有个人，他站在原地，对秦诗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秦诗的双眼瞬间通红。她本也是个骄傲的女生，此刻只觉难堪无比，狠狠瞪了沉梨一眼，转身红着眼圈跑开了。 纪瑜带着沉梨回到她扔下自行车的地方。他长腿一跨，轻松将车子扶起骑稳，回头对沉梨道：“上来。” “你……载我？”沉梨有些意外。 “不然呢？你骑着我跟着跑？再磨蹭，天都黑透了。”纪瑜的语气不容置喙。 15.泪水 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沉梨尚未从先前的惊惶中完全回神，而纪瑜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始终紧锁着。 “以后别走那条小路了。”纪瑜突然沉声开口。 “嗯。”沉梨轻声应道。 “刚才看见我，为什么不往我这边跑？” “我……看你在忙。”她顿了顿，还是选择了这个委婉的说法。 之前听赵欢提过，秦诗和纪瑜初中就同班，关系似乎有些暧昧。她贸然冲过去夹在两人中间，算怎么回事？ “呵，”纪瑜像是被气笑了，“你倒是够体贴。” 沉梨思绪纷乱，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算默认了他和秦诗的关系吗？她沉默片刻，想起秦诗离开时那悲伤的神情，心头涌起一股自我厌弃。她轻轻扯了下纪瑜的衣袖。 “纪瑜。” “嗯？” “把我放这儿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送佛送到西没听过？别矫情。”纪瑜不以为然。 夕阳西下，暖橙色的光晕包裹着两人。望着少年挺拔的背影，沉梨眼眶阵阵发涩。 “纪瑜，”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哭腔，努力压下喉头的酸楚，“你要是有对象的话……就别管我了。” 纪瑜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单腿支住车子停下。 沉梨垂着头，乌黑的发丝遮住了苍白的脸。 纪瑜知道眼前这个女生藏着不愿示人的心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想缓和气氛，故作轻松地打趣：“怎么，我有对象这事，让你这么难受？” 沉梨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瞬间，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划过她白皙的脸颊。 纪瑜愣住了。此刻才看清她的表情——难过、委屈，还有深重的无助。他向来见不得女生哭，更何况是沉梨这样一张惊心动魄的脸，泪水涟涟时更是楚楚可怜，让人心尖发软。 “你……哭什么？”沉梨一落泪，纪瑜便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不能是因为我吧？说出来让我死个明白。” “那天……你还不如不救我。”沉梨定定看着他，眼神里透着一丝决绝，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下。 纪瑜没说话，默默用衣袖替她擦拭泪水。 “我好累……我做错了什么？都这么对我……我就这么讨人厌吗？”沉梨的泪水彻底决堤，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或许是因为每次狼狈时纪瑜都在场，她对他生出了不自觉的信任。也正因如此，她不愿因自己，再让另一个女孩伤心。她给别人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纪瑜，你别管我了……谢谢你。但是，我好累……我不配有人对我好。你……还是去找你该找的人吧。”她抽噎着说。 纪瑜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半晌，才轻轻开口：“说完了？” 他能感觉到沉梨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她经历过什么，他无从知晓，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份沉重的痛苦。他俯下身，与沉梨视线平齐。 “你说我有对象，那她是谁？” 沉梨被问懵了：“……什么？” “首先，”纪瑜语气平静，“不知道你打哪儿听来的，但我目前，单身。你要是实在喜欢我，可以追，大可不必哭成这样。” 沉梨下意识反驳：“我不是那个意思……” 纪瑜打断她，接着说：“其次，既然那天我救了你，就别让我白费力气。不然我这好人当得也太不值了。” 沉梨怔怔地看着他，泪水渐渐止住。 “最后，如果不是你的错，就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懂了吗，小鬼？” 沉梨眸光一颤。情绪发泄后，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在纪瑜面前有多么失态。或许是今天经历的一切太过压抑，让她喘不过气来。 夕阳收尽最后一丝余晖，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冷风拂过，沉梨清醒了些。她点点头：“我刚才……” “行了，谁还没个压力大的时候，哭过就好了。” “现在，能让我送你到家门口了吗？再耽搁，我也该晚了。” 纪瑜又恢复了他平日里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刚才认真又温柔的他只是错觉。 - 沉梨推开家门，姑姑沉青霜正在厨房忙碌。 “梨儿回来啦。”沉青霜的声音传来。 “嗯，姑姑我先放书包。”沉梨应着，快步闪进卫生间。她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扑在脸上，对着镜子仔细确认脸上没有哭过的痕迹，才走了出来。 饭桌上，沉青霜关切地问：“新学校还适应吧？” “挺好的。”沉梨轻声回答。其实并不尽然，但她习惯了报喜不报忧，不愿让家人担心。 “那就好，”沉青霜点点头，“你爸白天还打电话来问你情况，说过阵子抽空来看你。” “哦。”沉梨的回应很平淡。 “你要是不想他来，我就回绝了。放心，我不说，他也不知道咱俩具体住哪儿。”沉青霜的语气带着小心。 沉梨能感受到姑姑的体贴。“都行吧。”她低声说。对于亲情，她早已不敢有太多期待，怕失望越深。 饭后，沉梨主动收拾碗筷进了厨房。沉青霜让她去学习，她却执拗地洗了起来。沉青霜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明白，侄女还是不够亲近自己。慢慢来吧，她想。 沉梨收拾完回到房间铺开试卷。刚坐下，手机屏幕亮了。 是江若芷的信息。 「宝宝，给你寄了些学习资料，你之前不是提过想出国吗？应该明天就能到，地址填的你们学校。」 「好，谢谢啦。」 「客气什么，咱俩这关系~」 出国？沉梨看着信息，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这曾是她计划中的路，此刻却有些不确定了。不过，多一个选择，总归不是坏事。